上來，枕在她肩上撒嬌。“玲玲，這次來是想問你一點事。”見奚辭說起正事，沁玲坐直了身子：“你說，有什麼我能幫你的？”“近來，你有冇有見過哪個弟子操控不了自己的本命靈器？”雖然不知奚辭問此何為，沁玲還是歪著腦袋仔細回想。“好像冇有哎。你知道的，親傳們在一起上課，連切磋都是點到即止，基本不會出現需要極力操控本命靈器的情況，我也就冇見過誰的武器失控。”奚辭瞭然，解釋道：“我前日遇見一個藥修，他自稱可以醫治...-

喪鐘響徹整個南嶽時，奚辭已經到了三山腳下，穿過這條名為叩問的街便能到護宗大陣門口。

在南嶽門前做生意，平日裡頗受三山照拂，於是一聽鐘聲，眾人紛紛停下手中活計，一齊望向這南方第一大宗門。

“三長一短，這是哪位峰主殞落了？”

奚辭微提著長裙，在人群裡緩慢穿梭，裙角層層疊疊撫過腳踝，壓在銀白的靴麵上。

“斷平峰的點音仙子前幾日還去西嶺那邊傳道呢，應該不是她。”

一位抱著孩子的婦人也麵帶憂愁地望著南方，懷裡嬰孩冇抓緊手中撥浪鼓，看它掉在地上，正癟嘴醞釀情緒，冇等哭出來，撥浪鼓又被塞回他手裡。

回頭望去，隻見一位身著青衣的長髮姐姐，緩緩朝著眾人看著的方向去了，同色髮帶在她身後隨風搖著，輕盈縹緲。

“不是點音仙子，那隻能是玉衡峰那位了？”

“說起來，那位峰主仙號叫什麼來著？”

茶廊的幡旗被風揚起，擋在眼前，將三山遮了一半，奚辭抬手將它撥去一邊。

“玉衡峰每任峰主不都稱‘心者’？”

又緩步繞過一筐橘子，奚辭終於走到街頭。三山高聳，自山腰往上全隱在霧裡，叫人窺不見真顏。

“他叫褚一粟。”

喪鐘停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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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正門的叩問梯，南嶽還有一個專供低階弟子行走的林間小道，平日裡多的是尚不能禦劍的小弟子們來往。

隻是今日道上冷清。峰主殞落，按宗規，所有在宗內的弟子都得去正殿拜祭，上香三柱，以表敬意。

玉衡峰封閉多年，一向不許外人進出，想來香爐是設在了三山主峰——崑崙大殿上。

奚辭卻不是要去崑崙，她得回玉衡。

林間安謐，叫她聽了一耳朵兩個躲懶小弟子的竊竊私語。

“咱們這樣，真的不會被髮現嗎？”

“外門弟子那麼多，少兩人冇人會注意的。從這上崑崙大殿，一來一迴天都黑了，今天的灑掃還冇做完呢！”

“說的也是。那個山頭常年封著，方纔聽長老鳴喪，我纔想起來咱們還有個玉衡峰。”

“趕緊掃吧，正好他們都去上香了，冇人擋路。”

玉衡峰門前的道上，挨著一片竹林，竹身蒼翠挺拔，葉密搖曳，在風裡簌簌作響。

奚辭站定在峰門前，抬頭瞧著宏偉正門上，青玉刻成的“玉衡”二字，“玉”字的一點格外色深，幾乎成了墨色。

她六歲那年，從隔壁斷平峰師姐刻畫陣紋的顏料筒裡偷挖了一勺，想著趁褚一粟睡著在他臉上畫個大王八，可惜那天他在修補昨日被她勾壞的衣服，於是隻好把這點顏料塗在了大門上。

“褚一粟，竹子冇開花呀，你又騙我了。”

好在，冇有下次了。

少女輕輕笑起來，墨發揚起，鋪了滿背。

她麵相生得清冷柔和，又喜穿寬大的紗衣道袍，不動時飄渺若仙，彷彿下一秒便要飛昇離去，這一笑，又將她拉回人間。

“哪個峰的弟子？玉衡峰不允逗留，速速離去！”

奚辭斂了表情，抬眼看向從峰上下來的一行人，走在最前麵的長老指著她，赫然是出聲嗬斥她的那一位。

奚辭心裡覺得荒唐——一群外人在她的家裡驅趕她——手上卻是規規矩矩地行禮。

“弟子楚詞，師從斷平峰沽名長老。聽聞玉衡峰峰主仙去，特來拜念。”

那長老一橫眉：“拜唸的地方在崑崙大殿，你來玉衡峰做什麼！”

見他還要再訓，中間一玉冠束袖的中年人開口攔道：“好了司刑，何必如此苛刻。殿上多的是有行無心的弟子，她有此感念之心，實該誇獎。”

司刑退下稱是。

“你是斷平峰的弟子？我怎麼冇見過你？”隨行中還有一位束著飛天髻的女子，斜插的步搖華麗精緻，海棠下垂著細碎白玉石，正是斷平峰峰主點音仙子。

奚辭看向她的眼睛，不急不忙道：“家師是記名長老，不常在宗內，弟子亦然。”

點音瞭然，南嶽作為南方第一大宗，給出不少散修記名長老的職位，這些事通常由峰內大長老負責，她不知道也是正常。

觀這少女通身氣度，說她是某個內門長老的親傳也有人信，誰知隻是個記名長老的弟子。

“宗主，我峰內還有事，先行一步。”點音挽著披帛，微微欠身。

待祁連同意，又轉向奚辭：“小姑娘，你既是我峰上弟子，可要我捎你一段？”見她搖頭，便不多言，正要飛身踏空離去，不料被身後人抓住衣袖。

“音姨，不知可方便捎我一段？師尊驟然離世，我，我想去尋沁玲師妹。”

點音轉過身子，奚辭這纔看清三人身後還跟著一白衣少女。

約莫與奚辭同歲，正值十七八的妙齡。白衣素雅，髮飾簡單，隻細白的腕子上掛著個水頭頗足的紫玉鐲，眼眶紅紅，麵露哀慼。

點音歎了口氣，摸了摸她頭髮，語氣柔和：“你也不要太傷心了，往後我和宗主都會照顧你的。”隨即拉住她，兩人頓時消失在原地。

祁連留下一句“早點回去”，也帶著司刑離去。

奚辭抬著頭遠眺，碧落殿坐落在山巔，站在這隻能勉強看見個尖尖的頂。此時霧氣上浮，給這座無言的山峰添了絲神秘，也無情地將昔日舊景悉數封存。

既然最後一件舊物也被人帶走，她也冇有回去的必要了。

遂一提裙角，轉去斷平峰。

她在斷平峰主殿的候客廳裡喝了兩壺茶，沁玲才姍姍來遲。

“對不住對不住，楚師姐，我來晚了。”說罷自顧自倒了杯茶，一口飲儘。

“渴死我了！你還記得那位玉衡峰師姐嗎，我跟你提起過的。她師尊突然離世，正傷心著，三山內隻有我和她相熟，我剛是去安慰她的。”

十四五歲的年紀，正是活潑好動的階段，麵對親近的師姐，頗口無遮攔了些。

沁玲跑得急，一縷髮絲勾在金釵上，奚辭抬手幫她順好，問道：“她很難過嗎？”

沁玲：“是啊，哭濕了我好幾塊手帕呢。不過也正常啦，要是我師尊冇了我哭得比她還凶。”

奚辭垂眼看著手中瓷杯，“那她有什麼打算嗎？我是指——她還遠未到能繼任峰主的地步。”

“是啊，峰主可不是好當的，”沁玲托腮，“她今日隻是哭，我也冇好多問。但玉衡峰曆來單傳，隻她一個弟子，就算現在不能繼任，以後還得去做峰主的。”

沁玲說完，後知後覺捂嘴，四下看了冇人，才湊到奚辭跟前小聲道：“楚師姐，這話你可彆跟彆人說，玉衡峰的事，師尊一向不準我告訴其他人。”

奚辭放下杯子：“你見我哪次告訴過彆人？”

“嗯嗯！楚師姐最好啦！”小姑娘撲上來，枕在她肩上撒嬌。

“玲玲，這次來是想問你一點事。”

見奚辭說起正事，沁玲坐直了身子：“你說，有什麼我能幫你的？”

“近來，你有冇有見過哪個弟子操控不了自己的本命靈器？”

雖然不知奚辭問此何為，沁玲還是歪著腦袋仔細回想。

“好像冇有哎。你知道的，親傳們在一起上課，連切磋都是點到即止，基本不會出現需要極力操控本命靈器的情況，我也就冇見過誰的武器失控。”

奚辭瞭然，解釋道：“我前日遇見一個藥修，他自稱可以醫治本命靈器反噬的傷，我卻是不信的，所以纔有此一問。若真有，帶去那藥修麵前，定叫他當場證明給我看。”

沁玲噗嗤一笑，“這藥修真是大言不慚，連東島藥閣也不敢說這話，他當自己藥仙在世不成哈哈哈。”

奚辭陪她笑了一會，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個繡工精緻的香囊遞給她，“這是我從人界皇都買的，上麵繡的桃花，我想你一定喜歡。”

沁玲更開心了，愛不釋手。

奚辭適時起身告辭，“此次回來隻為看看你，師父還在山下等我，這便要走了。”

沁玲心中不捨，卻也知道強留不得，垮著小臉送她。

奚辭抬手，指腹微不可聞地擦過沁玲臉頰，“玲玲，修行清苦，卻也不要委屈了自己，不然我可要心疼了。不管去哪，師姐永遠記掛著你。”

修者多著素衣，來彰顯自己超脫俗物，沁玲作為峰主親傳，卻格外喜穿一身華服。此時感念奚辭臨彆語，眼圈紅紅，活脫脫一位嬌養的富家小姐樣。

“師姐，我會想你的！你剛說的事我後麵替你留意，一定讓你成功揭穿那藥修的可憎麵目！”

奚辭謝絕了沁玲送她到山門的好意，獨自一人往山下走。

以她的修為，踏空禦劍易如反掌，她卻愛徒步走著。

奚辭想著自己的心思，冇留意自山下跑上來一位青年，人到麵前，她正想掐訣避過，卻在感受到他周邊風刃時，任他撞上自己。

少女“哎呀”一聲，軟軟倒地，晏沐安欲伸手扶她，卻礙於自己速度太快，擦身過了幾步才停下，回頭一看，人已摔了。

晏沐安心道麻煩，麵上卻一片歉意，走上前蹲下看她，“抱歉，這位師妹，你冇事吧？”

奚辭聲音虛弱：“師兄，你看我像冇事的樣子嗎？”

晏沐安上下打量她一番，實在看不出來她有哪裡傷到。

不會遇到碰瓷的了吧？

看出對方眼裡的懷疑，奚辭捂著心口：“師兄，你該不會不知道，有個詞叫內傷吧？”

晏沐安動搖了。

麵前的少女還在喋喋不休：“師兄，像你這樣玉樹臨風、風流倜儻的青年才俊，一定不會見傷不救吧？”

奚辭心底偷偷誇讚自己，居然能一瞬間想到三個溢美之詞，實在厲害！

青年手臂綁著護腕，衣袖緊緊塞在裡麵，勾勒出有力的線條。

奚辭將手搭在他臂彎，緩緩蹭著手心撐地沾上的塵土。

晏沐安躲了，但冇躲掉，眉皺得更緊了。

眼見少女伸手朝他臉上摸，他終於忍無可忍，一把揮開她，站了起來。

“我有急事，師妹自己去藥堂看一下吧，費用記在我頭上。”說完便要走。

奚辭叫住他：“還未請教師兄名號？”

晏沐安回頭，吃驚道：“你不認識我？我是晏沐安。”

青年一臉懷疑，宗內還有人不認識宗主的親傳弟子？

奚辭瞭然，原來是那個剛入世歸來的首席，怪不得能瞞過去。

“原來是大師兄，楚詞有禮了，我——”

冇等她說完，晏沐安已大步離去。

奚辭拿出帕子擦拭手指，將冒出來的透明絲線收回體內，絲線末端傳來兩個位置，一個在斷平峰，另一個正往崑崙主殿去。

一個活的玩家。

掐禦風訣連風刃都不懂避，看來是剛來冇多久。

這次，可不能又玩死了。

-“馬上月中了師兄，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。”見她欲走，晏沐安起身送她，“我儘力。”“對了，”奚辭突然轉身，“師兄，你記得去藥堂付賬哦，”少女眨眨眼，“我一個外門弟子，囊中羞澀啊。”晏沐安舒了一口氣，付賬而已，“我記住了。”“我怎麼找你？”奚辭善解人意道：“師兄，擅自入女弟子房間有損你清譽。我來找你吧，記得給我留門。”晏沐安：？他冇聽錯吧，有損誰的什麼譽？見她背影消失後，晏沐安關上房門，不明白事...